“超人”小姨

luxixi800 · 发表于 2021-11-14 17:23:42

      小姨打电话说这几天她卖起了糖葫芦，姨夫在电动车后面焊了两个架子，插满小姨亲手做的糖葫芦，有山楂的、草莓的、蜜枣的、姑娘果的、小西红柿的……三块到五块一串不等，小姨每天骑着电动车在小学、商场门口叫卖，东北的天气已经零下了，小姨穿的像个粽子，生意好的时候能卖一百块左右，不好的时候本钱不一定卖的出来。

      这个工作在我的印象中大概是小姨的第十几份“职业”，小姨当过采石工人、司机、开洗浴、做家政、卖烧烤、拌咸菜、童装导购、做饭阿姨、洗车工……还有很多我已经记不清了，这些痕迹无不记满了生活的心酸艰难，但她仿佛是一个“超人”，她一直说在这世上没有她干不了的活儿。

      小姨属猴儿，今年虚岁54岁。她在家中排行老四，上面两个姐姐一个哥哥，下面一个弟弟，因为是最小的女儿，从小得到姥姥姥爷的偏爱，少时的她嘴馋、要尖儿、心眼儿多、和男孩子一样野，像她的属相一样，猴精猴精的。在步入社会之前，小姨是在爱的滋养中长大，没有受过委屈，这让她的心性像孩童一样，简单、纯良、容易满足，时至今日，年过半百的她依然童心未泯。

      初中毕业之后，由于成绩不好小姨辍学工作，天性要强的她像男人一样干着粗重的体力活，每月的收入如数上交给父母，姥姥总会多给她一些零花钱，因为知道她嘴馋，这是两个姐姐没有的待遇，多年后我的妈妈和二姨谈起这些往事，都一致认为是姥姥偏心，她俩受委屈了，语气中还带着羡慕嫉妒的腔调。小姨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满满的幸福感和优越感。

      我是姥姥家第一个孙子辈儿孩子，我出生的时候小姨才十五岁，她对我非常疼爱，总会省着钱给我买好吃的，也会变着法儿的打扮我，她超人的本事从那时就显露出来，比如用她的衣服给我改一条红色的连裤袜、缝一条闪闪发亮的纱巾、用口红在我的额头上点个椭圆的红点儿、用小珠子串一条项链、冬天到了给我蘸糖葫芦……与其说是小姨，更多的是像个大姐姐一样，陪伴着我渡过快乐难忘的童年。

      小姨和姨夫的婚姻是自由恋爱，两人是同学，姥姥对两人的结合是反对的，认为姨夫小心眼儿、脾气不好还爱喝酒，怕自己的女儿嫁过去会受委屈，但小姨完全听不进去，年少懵懂情比金坚的爱情足以俘虏她的心。经过几十年后，小姨对当年的选择依旧没有后悔，即使她在这段婚姻中没有享过福，即使她这些年一直在操劳着，她和姨夫之间的感情却从没有淡，俩人如果不见面一天能打几个电话，“你中午吃什么了？”“几点回家？”“你干啥呢？”“晚上想吃什么？”最平常不过的问答，却是数十年如一日最真切的关爱。事实证明，婚姻中的两人会相互影响，小姨的开朗乐观改变了姨夫，姨夫呢，成功的教会了小姨喝酒，俩人经常兴起小酌一杯。

      和大多母亲一样，小姨的软肋是她的儿子，有的孩子生来是报恩的，有的孩子却是讨债的。一个要强的母亲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也一样，但老天似乎总爱和你对着干，小姨可以在兜里只有两万块钱就能下定决心买几十万的房子，但对于她的孩子她却总是无计可施，孩子的不思进取、安于现状、懦弱固执无一不让这个母亲心痛，她不再是超人，她变得脆弱敏感，小心翼翼，她甚至不止一次求助非自然力量，身体上的疲累小姨一点不怕，但孩子带给她精神上的压力却让她崩溃无助。我对她说每个人是独立的个体，你的强势会影响到孩子，容易叛逆，你要示弱，要学会放手和接纳。

      不管怎样，在我心中，小姨既像孙大圣一样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是个超人。也像红孩儿一样单纯可爱，幼稚莽撞——是个孩子。

（后排右一是小姨，前排右一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