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主题
- 44
- 您的身份
- 病友
- 就诊医院
- 北京肿瘤
- 病理报告
- 系统性间变大细胞
- 目前状态
- 康复10-20年
参加活动:0 次 组织活动:0 次
柚子
您的身份病友
病理报告系统性间变大细胞
就诊医院北京肿瘤
目前状态康复10-20年
最后登录2025-1-30
|
楼主 |
发表于 2014-2-25 08:25:58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河北唐山
八}
星期天早晨,继续晴朗。
吃过早饭,觉得屋里屋里温暖得令人满足。奶奶这时也宽心许多,开始跟大姨滔滔不绝的讲起儿子。大姨也在昨天--我们看电影的时候,结束了大剂量化疗。虽然不那么令人作呕,但大姨也被大剂量整的头痛欲裂,昨天半夜我起来时看见她整坐在护士站一个人摆弄身上的心电监测。
我喜欢周末的早晨,因为就像这刻,顶层的阳光射到蓝白的地板上,电视中上演早间新闻,我和晨晨在屋里边散步边刷牙,女人们人聊着家常,男人聊国家大事,还有一些人坐在床上吃早餐,安详的像个大院。最重要的是,没有人来消毒并催着大家出去,也没有人进来统计谁出院谁结账,没有人来喊主任查房,多余家属请出去,虽说这些并不是多么令人讨厌的事,但能享受两个安静自在的早晨也实在难得。
只是,这一切将止于八点,输液时间。
我只输了些简单的营养液,晨晨干脆直接解放,于是就继续绣她的大玫瑰。我经常觉得晨晨长大了一定是贤惠的女人,而且是活泼可爱爱打僵尸的贤妻良母。
下午,我们休息到两点钟,被姐姐们的温度计搞醒,然后决定再次去天台吹风晒太阳。
我们这次一路合影,决心留下一些影像。而这时屏幕上证出奇地放映《盗梦空间》这种新电影,是想用这两部片子温柔的提醒我们岁月是把杀猪刀?
我们走到天台上,竟发现在尽头的为蓝胖有个抱着吉他的男子在轻唱着歌。不敢说是少年,也不想说是男人。我没戴眼镜,只能模糊地看出是一个很瘦的人,头上戴着灰色毛线帽,宽大的病号服内,也套着一件灰色衬衫。
——天呐,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啊。
我脱口而出第一次在不应该有吉他的地方看见有人用吉他弹唱。条件反射式的脑中出现一段段有此场景的电视剧或广告。
——电视上总这么演。
晨晨干脆地说。
我们走到离他稍近的地方,坐在石椅上准备晒太阳。很多人都看向他,因为他坐在与屏幕相对的尽头。他满不在乎的唱着,是一段柔柔的曲调。
——这世上的人千千万万
走过那扇门谁又能陪伴
我们仍会拥有同样的蓝
就算迈出那步你我都走散......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青涩,就像正在变声的男孩,可是声线和调子却很老成的感觉,像是九十年代的追梦少年一直唱到了现在,处境都变,外貌都变,只是情怀未变,声音依旧,幽幽地弹奏着自己的心,仿佛是在吟唱哀伤的情歌,但表情上看不到丝毫的痛楚或波浪。
曲毕。没有人鼓掌。
我和晨晨也没有丝毫系那个鼓掌的意愿。好像那人只是我们欣赏的一个风景 。
但我没想到风景会冲我们俩笑笑。于是我们也微笑。他便抱着吉他走到我们对面的石椅那儿,坐下。
我以为他只会冷冷地唱歌给自己听,也当旁人不存在。
——你们好。
他微笑着说。
——你好。
我和晨晨也笑着说。
正在我疑惑时,他说他经常看见我们俩在一起。
——怎么会呢?
——啊,我和你们是一样的, 以前住院时就见过。
——怪不得有点眼熟。
晨晨说。
——不过这几天我住在PICU。
他说。
晨晨分血时也住过ICU,在那边的外科大楼里。
——为什么?
——肺的问题,因为从小心脏也不好,所以大概都有所影响。
他淡淡的微笑。
——那现在好了?
ICU的重病号怎么会在这儿瞎溜达。
——嗯。周一,明天就会搬回来了。
——哦...
——唉那里真的很贵,
他手扶着头,装作无奈的样子。
我和晨晨点头会意。
——呵呵,聊点别的。
除了苍白外,丝毫看不出他像刚从重症监护室出来的。
——你的歌还蛮好听。
晨晨说。
——呵呵是么。
他笑了。
——嗯,有点怀旧的味道。
我说。
——哦....呵呵。我也不年轻了,这些歌儿也是闲来无事消遣着玩的。
纯正的北京腔。
——歌名是什么呢?
——门。
——哦。
虽然当时不懂,我们还是表现出很欣赏的样子。
我注意到他握着吉他的左手上的条码带上,印着“项风”两个字。
之后,我们也聊了很多。原来他已近三十,是北京人,一个剧作家,热爱哲学,喜欢思考。他结过婚。有一个两岁的孩子。可是这次发病后,妻子丢下孩子也弃他而去。讲起这段往事时他依然是微笑的,一年多了,这些伤痛却仿佛恍如隔世。
不曾在他身体上留下什么疮口。
——那时...很伤心吧。
我呆愣着,脱口而出。
——呵呵。
他却突然笑出声来,一定认为我说的废话。
——都过去了,谁还没有点儿苦难。
——可是,这对你很不公平。
他突然严肃了起来。
——既然选择了生就必定选择了死。既然选择了聚就该知道总有一天要承受散。不管以什么方式,那些不实的东西总会从我们手里失去。
是啊,他说得对,只是这样的方式未免太残忍了点儿。
——所以,你们要记住。
他又恢复了淡淡的笑容。
——痛苦对我们来说,它本身不是目的,重要的事应该让我们从中有所收获的。不要像一些人,每天感叹着自己命苦,或只痴痴地等着病好,什么也不做,明白么?
他充满期待地望着我们。我们有些迷茫地望着他。
——病床是个能让人谦虚的地方,别去想是是非非那些曾经苦苦追求的。趁这时间,把自己的错误好好挖一遍。因为,痛苦可以腐蚀一个人的捡起那个,也可以使人闪闪发光。
这一次,我们都相视而笑。他的话让我深感佩服。虽然是我们都懂的大道理,不听人说一次却总也无法感受它的温度。
之后我们又说了一会儿,他并不像一个只会说教的讲师,好像只是在倾诉自己,让人舒服。
最后,我们纠结起了称呼问题。叫哥哥,他已经有孩子了,我想,我们还无法习惯被人叫阿姨,叫叔叔,他却不那么老。最后,他主动提出,叫大叔吧。
不愧是剧作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