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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登录2024-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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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事从去年十一月说起。
2022年十一月中旬我摸到脖子长了一个小包块,摸起来软软的,不痛不痒。十二月回家后前往市人民医院做了一次彩超,显示颈部多发淋巴结肿大,医生让我回家观察。二月快开学的时候这个包块突然长了很大,性质待定,于是我留在人民医院做了活检手术,确诊了霍奇金淋巴瘤。
随后妈妈带着我去了省肿瘤进行进一步检查和治疗,记得抽了很多血,记得躺在一个很凉的桌上医生就给我做了骨髓穿刺,记得去彩超室要通过一个很长的走廊,记得petct室的天花板是一片蓝天草地和白云。不幸中的万幸是,医生根据检查结果,判定我为霍奇金淋巴瘤混合细胞型1a期预后良好型。
随后做了picc置管,因为不想留疤,在picc和输液港中我毫不犹豫选择了picc,结果没想到最终因为对它过敏,手臂上留下了大片疤痕。开始化疗后,第一次输液特别痛苦,前一秒生龙活虎对红彤彤的化疗药充满新奇,后一秒马上被它整上了呼吸面罩和心电监护,记得化疗完第二天就出院回家了,因为牙齿特别酸痛嚼东西都很艰难,我的眼泪掉在高铁站的面条里,然后被我一小口一小口咽进去。好在第二次就适应了,除了愈发严重的恶心呕吐与疲惫乏力,至少牙齿是不酸了,也不会喘不过气来了。
于是我一共进行了八次化疗,在第四次结束后进行中期评估拿到了两分cr,后续巩固了四次,并进行了十二次放疗。从3.1号到8.1号,整整五个月。
身体上留下了不少疾病给我的记录:掉到秃顶的头发,后来为方便治疗剪成了男士短发;手臂的疤痕,浑身皮肤色素沉积的斑痕……但期间很多感受似乎我都已忘却,当时痛苦到觉得这辈子都忘不了的瞬间,仅仅过了不到半年就记不起来。人类总是趋利避害,遗传基因决定了大脑对痛苦记忆的选择性丢失,我觉得很好,记住这样的苦难本就没有意义,就像一些人很喜欢在遇到不幸时发问:为什么偏偏是我,却无法得到回答。
谁又能把这个世界想个明白呢?你可以抱怨上帝何以要降诸多苦难给这人间,你也可以为消灭种种苦难而奋斗,并为此享有崇高与骄傲。
我想如果生命能够简化成一串代码,那随机降临的不幸一定是上帝有意编进去的算法,在上帝的恶作剧面前,人类只能通过重新构建意义来赢回尊严。苦难没有意义,但幸存有意义,与其哀怨命运不公,不如勇敢地活着并活好。人要在突破自我局限的无尽道路上去理解幸福。
对于这么年轻就生病我是不幸的,却也是幸运的。幸运的是,我有很好的家人和朋友,有一个这么好的妈妈。我手术那时医生跟妈妈说结果可能不是很好,极有可能是恶性肿瘤,后来我才晓得等病理那段时间妈妈背着我整日以泪洗面,给学生上课时一想到我也会流出泪来。我知道,孩子的不幸在母亲那儿总是要加倍的,所以我不敢去想象妈妈的痛苦,却看到她突然一下长了许多的白发。记得每次做完petct,一推开那扇沉重的铁门,就会看见妈妈坐在门口的长凳上,给我倒好热茶等着我出来。记得夜晚醒来时,医院昏黄的灯光下,我看见妈妈安静地蜷缩在狭小病床的一角,熟睡中也无法放下眉头,我想我的病还没有好全时,妈妈是妄不敢放下心来吧。输液的时候,我说我要吃这个,又说要吃那个,等到妈妈辛苦给我买回来,我又因为难受就不吃了,但她从来不会生气,饭菜凉了她就又给我买热的回来。有段时间我因感染性肺炎住院,整日整夜地发烧退烧又发烧,妈妈不厌其烦地给我擦被汗水浸湿的后背,抗生素需要每天隔八小时打一次,凌晨的时候妈妈就给我看着药,很多时候护士来打针拔针我全迷迷糊糊熟睡着。
我很感谢我的妈妈,如果没有妈妈的陪伴我想我不会这么勇敢,妈妈带着我穿梭在医院的每一个背影,都是给我勇气的航帆,让我不是一个人在大海中面对风浪,每一声妈妈得到的回应,都让我时刻相信着我有一个永不会离开的依靠。在妈妈的庇佑下,我可以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
如今我即将重回校园,继续完成我的学业,还要按时每三个月一次的复查,以后还会变成半年一次,一年一次……我已然把自己归为正常人的行列,没有病耻感,没有自卑,就算以后因为曾经的病史而遭受什么不公的待遇,没关系,世界上的出路还有很多,而我足够幸福了。
借用了史铁生的很多话,还想用这一句结尾“大劫大难之后人不该失去锐气,不该失去热度,你镇定了但仍在燃烧,你平稳了却更加浩荡。”
如果人生是轨道,那么这一场脱轨事故,就足以终结一切。但好在人生是旷野,我的未来还有无限种可能,或好或坏我都会坦然地接受他们。今天是2023年最后一天,明天将会是一个完完全全崭新的日子,也是我的二十岁生日,往事随风,轻舟已过万重山,让这些文字替我告别跌宕起伏的十九岁,我要认真去拥抱我美好的二十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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