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丁的“秘密”

luxixi800 · 发表于 2021-11-15 10:37:12

   老丁在退休那天带着自己的行李离家出走了，那个他曾经生活近四十年的家，此刻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逃离“，他想在他有生之年为自己活一次，即使背负着世人异样的目光和议论。他只想趁着自己还活着，任性一次。

   “仿佛掉入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孤独又阴冷，没有温度，只有黑暗里一个人独自挣扎的无助与忍耐。“老丁这样形容他的婚姻，从他三十岁开始，到六十岁退休，这三十年里他在冰冷的婚姻中一直忍耐，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等待孩子长大、读大学、成家立业、带孙子……在自认自己完成应尽的责任后，老丁毅然决然的做了这个选择。

   在外人看来，老丁的家庭应该是完美的，两个人都有着体面的工作和收入，儿子名牌大学毕业，在一线城市安家立业，老丁为人风趣幽默，妻子勤俭朴实。在这个小镇里，完全是别人羡慕嫉妒的家庭。对于老丁的做法，大家先是不理解，以为俩人只是普通的家庭矛盾，在劝解无效后，妻子逢人便说老丁的负心，祥林嫂般一遍遍的重复，最后传着传着就是老丁在外面早就有人了，老了老了抛妻弃子，各种难听话和道德绑架，老丁的人设坍塌，他的妻子成了弱者，成了大家同情可怜的对象。这个事儿也变成小镇原著居民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重大新闻”，人们总爱添油加醋的说着别人家的家事，仿佛每个人都化身正义的使者和判官，内心深处却是人性中最肮脏丑陋的一面——看别人的热闹，事儿越大越有意思。

   婚姻里隐藏的“秘密”，只有处在婚姻中的两人知晓。老丁心中深藏的“秘密”，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说清的。他此刻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于是这就变成了别人口中的“做贼心虚”，老丁于是决定离开小镇，一个人来到别的城市租房子，每天起床吃完早饭后去广场上和一些退休老人“抖空竹”或者跳广场舞，每天自己想吃什么做什么，老丁有心绞痛，晚上临睡前还会吃安眠药，这么多年睡眠一直不好。他说是沉重的现实和婚姻让自己病的，背负的太多。

   老丁究竟有问题吗？什么问题是“问题”？婚姻中有太多无法回答的问题。“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两个错了的人在一起，无论在一起生活多久，终归是错的。”老丁一直认为他和妻子的结合是错误的。“我不爱她。”——这是老丁最大的问题。身边这个女人无法给予他家的温暖，对他使用语言暴力和冷暴力，每说一句话都在往老丁的肋骨上戳，她自卑且敏感，别的女人哪怕多看自己丈夫一眼都会沦为她的矛盾载体。坦白说她心里其实是在乎老丁的，利用伤害刺激的方式来刷着自己的存在感，掩饰自己那颗自卑懦弱的心。俩人吵架后的冷战可长达月余，这种“无情”和“冷漠”，在这场婚姻里把老丁一点点的往外推，走着走着就再也回不来了。

   “这几年我一直在反思，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我引以为傲的儿子，小时候和我那么亲密，为什么弄到这种局面？从坐在我的怀里无话不说，到现在和我无话可说，我的父亲当的就这么失败吗？……”老丁留着泪给他的儿子写了一封信，布满岁月痕迹的双手有些颤抖。是的，“儿子”——是老丁心底更痛的禁区。儿子对他的寡言淡语和不理解，远比妻子带给他的伤痛更深，老丁认为自己败得体无完肤，在深夜孤独无眠时老丁会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他是如此渴望儿子的爱。

   老丁年轻时当过兵，身材挺拔，模样周正，是女人缘很好的类型，与人说笑时候两只眼睛弯弯的，自带桃花。他的妻子个头矮小，样貌普通，性格内向，鲜少与人来往。两人的结合是旧时代的产物，为了过生活而走在一起，性格的差异与三观不合注定会在平凡的日子中产生矛盾，在三十几岁的时候老丁萌生过离婚的念头，“孩子太小，离婚太丢人了，为了孩子凑合过吧。”这样一凑合就三十年过去了。“我实在不能再凑合了，这么个岁数，我也没打算和别人结婚，和她离不离婚都无所谓，我只想清静安稳的过我剩下的人生，即使有一天身患急病身边没人在我也认了。”

   “我有个‘女朋友‘，说是‘知己’更为合适。她的婚姻也不幸福，她长得不好看，有点胖，但她简单善良，开朗乐观，两个孤独受伤的人偶尔在一起聊聊天，发发信息，彼此能够找到难得的温暖。我们这个岁数也没打算离婚，太丢人。更没打算在一起生活，太麻烦。”老丁憋了这么久终于说了他忍了很久想要说的“秘密”，说过之后长舒一口气，身体难得的放松下来。

   “这场婚姻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或者本来就没有对错，只是不适合吧，我们两人的精神和身体都饱受摧残。只有爱孩子，这是我俩唯一的共同点。这么久的岁月没有磨平我们的棱角，此时离开，对彼此都是一种解脱吧。”

   老丁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目光坚定。起身拿起自己的空竹，空竹在空中来回滑动旋转的蝉鸣声在这个秋日安静的午后显得格外悲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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